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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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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新畫集的商談時已經過了正常午飯的時間,斜馬尾的女畫家看了一眼壁鐘,時針正慢悠悠地朝“1”字靠攏。
拎起挎包,婉謝過出版社方面負責人共進午餐的邀請,Misty走出了商務樓的大廳。


外頭的陽光正好。
她從包中掏出墨鏡戴上,朝著街角方向走去。接下來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隔著一條馬路的醫院。
這倒並不是因為她本身有什麼不適,只是很湊巧,聽說那個人就在那住院,便想著也許可以順道去探望一下。畢竟前陣子自己和千優也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


或許因為是工作日,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並不是很多。本以為跟護士打聽一下就能很快找到那個人的病房,結果卻因為報不出病患真名的關係,護士始終掛著為難的神色不肯將房號告訴她。
這下傷腦筋了。
Misty自然是記得那個人的名字的,在前去救援千優的那一晚途中,他的同伴一口一個巴斯德伊,真是想不記得都難。但問題是這個名字似乎並不是對方的真名,入院記錄中怎麼也查不到。雖說憑藉外貌特徵的描述確認了他是在此入住無誤,但不知道房號的話探病自然也是無從說起。就在她猶豫是否就這樣無功折返的時候,視線倏地捕捉到不遠處某個眼熟的白色背影。


[等、等一下!]等意識到的時候話語已然脫口而出。


正欲上樓的男子應聲回過頭來。利落的短髮是海水一般靛藍的顏色,循聲朝這裡轉過來的面容線條分明、五官端正,甚至可以稱得上英俊,但看不出任何表情,再加之右眼上覆著的黑色眼罩,總給人一種不易接近的錯覺。


[果然是你!]
Misty不禁感到有些驚喜,正想叫出對方的名字才發現自己似乎一下子找不到與此相關的記憶。說來也好笑,那天他把同伴的名字念叨了一遍又一遍,因而比起似乎只在最初自我介紹時才出現過一次的他本人的名字,Misty自然是對巴斯德伊的印象更加深刻。
當事人不知是沒有察覺到還是故意忽略,總之是絲毫沒有在意的樣子,向她微微點頭致意。
[Misty嗎,下午好。]


說起來這個人會在這裡就說明他也是來給搭檔探病的?但是這身打扮……
Misty略帶疑惑地偷偷打量了一下面前身穿白大褂的便利屋。


[身體有什麼不適嗎?掛號的話可以到那邊。]
也許是見她不說話,對方好心地為她指了個方向。
[啊,不、不是的!今天是來探病的,]終於意識到應該說些什麼,Misty有些慌亂地回答,[給巴斯德伊探病。]她小聲地補充。
細微的訝異在對方的臉上一閃而過。隨即他彎起唇角。
[是嗎,謝謝你。]
因身高差而需要小幅度仰頭的Misty清楚地看到他唇邊那道上揚的弧度。
果然一提到搭檔,這個人的表情馬上就會變得柔軟。如同初春日光下的融雪一般,安靜,但又帶著十足的暖意。
[……不過巴斯德伊剛服用了鎮痛的藥物,現在已經躺下了。]那個笑容中摻入了些許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


她回憶起那個金髮青年頭上的傷勢。
由於那晚倉庫的光線很差,對方具體傷得如何她也沒能看得真切,但被鈍器打傷而在地下停車場留下的那大灘血跡確是至今記憶猶新。而且事後從千優那也聽說,在他們被囚禁的時候,那小子還不要命地拿頭撞開了電箱的門。真是隨便想想都夠他縫上好幾針的。也難怪當時在碼頭捕獲經紀人後,做完應急處理的便利屋二人不知何時就不見了蹤影。想必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擔心自家搭檔的傷勢,兩人徑直去了醫院吧。
分明自己也結結實實受了一擊電擊累得夠嗆,這個人卻始終滿腦子只有對方的事,到底是有多為對方著想啊。
Misty認輸地歎了口氣。


[沒事,那我下次再來。]
[有勞費心了。]


樓梯拐角處有護士喚著[雷修醫生]朝這邊探出頭來,[下一位病人已經到了哦!]
面前的男子側過頭簡單地應了一句馬上就來。
[抱歉,Misty,我得先回去工作了。]他禮貌地欠了欠身,[那麼下次見,我想巴斯德伊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要知道當時我有多吃驚,本職是醫生的便利屋簡直是聞所未聞。]


Misty回想起當時因意料外的發現而呆立當場的自己的模樣,撐著臉沒好氣地加快了拿吸管攪動面前橙汁的動作。坐在她對面的巴斯德伊捧著肚子流著眼淚笑得極其沒品,等他喘累了,終於從沙發上爬起來,也懶得去把歪了個腳的墨鏡扶扶正,轉而趴在了還沒來得及上菜的餐桌上。


[啊咧,我沒告訴過你嗎?便利屋是我的本職,雷修單純是幫我忙來的。]
[當然沒有說過了!說實在的你們那天跑到我畫展鬧場好像都沒正經自報家門過!]
巴斯德伊再度笑翻在桌上。


[橙色。]
一旁的千優掩嘴笑著,細聲提醒。Misty趕緊挪了挪差點震灑的橙汁,不甘心地斜睨了自己身旁的親友一眼,[千優你也是的,知道的話早點告訴我不就好了。]
少女依舊笑得開心,也不反駁,Misty知道她肯定也是覺得這太有趣了。






要說起為什麼現在這三人正坐在居酒屋裡聊得歡快,主要還是Misty這邊起的頭。那次探病不了了之後隔了一周,Misty正好因為一點工作上的事遇到了千優,兩個姑娘本來關係就好,工作結束後自然湊在一起聊了起來。巴斯德伊出院了的消息也正是那個時候千優告訴她的。
Misty本來就覺得那次的事件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責任,再加上之前特意去探望都沒能見上一面,讓她越發擔憂起巴斯德伊的傷勢來,得知他平安退院著實令她松了一口氣,便提議要不要請便利屋的那二人一起出來聚一聚,作為之前那件事的感謝,兼慶祝巴斯德伊傷癒出院。
同樣也是那兩人摯友的千優自然非常高興地贊同,很快就把這件事落實了下來。


原本兩個姑娘是打算大展拳腳自己下廚的,結果巴斯德伊得知後連連擺手稱[妹子們親手做的料理雖然我也很喜歡……嗯嗯超~級喜歡!但這種場合果然還是氣氛最重要對吧!居酒屋最有氣氛啦~還可以敞開肚皮吃菜喝酒嘿嘿嘿!]。
雖說他是打著[受傷之後飲食方面也被雷修死死管著我都好久沒吃過一頓好的了哭哭]的旗號,但Misty知道他其實是在意自己曾經說過的那句[對自由畫家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有這點時間我不知能畫出多少幅有價值的畫來],所以才不希望她們浪費太多的時間在準備食材、燒飯做菜上面。


俗話說對於別人的好意要懂得虛心接受,於是Misty也就沒再堅持。






[話說Misty你原來有來看過我哦?]巴斯德伊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原本耷在桌上的腦袋向上抬了抬。
[嗯……大概就是事件之後沒幾天的樣子。]Misty低頭回憶了一下,說起來當時醫院的情報也是問千優的,但千優和那位導演的合作剛剛開始,一直抽不開身,沒空去探病,所以也只是大概知道是那一帶的醫院,她也就抱著僥倖心理過去瞧瞧了,沒料到真的一擊即中,碰到了雷修,還吃了個閉門羹,[……雷修他沒有告訴你嗎?]
[唔……]巴斯德伊翻了翻眼,將雙手疊在腦後靠向沙發椅背,[沒有沒有,完全沒有。剛才聽你說了我想起來了,那天我跟漂亮的護士姐姐多說~了那麼一兩句,他就沖過來把我一把丟床上了。像破抹布一樣。]邊說,邊還貼心地附帶誇張的動作詳解。
[然後傷口就裂開啦,只好打麻藥重新縫了兩針。之後就被雷修公報私仇……嗯?這詞好像不太對啊不要介意——總之就是徹底被軟禁啦~❤]嘿嘿笑著的巴斯德伊完全不像在訴說什麼苦痛,根本就是炫耀。


雖然在場的人誰都沒有get到那個值得炫耀的點。


[……綠色。]千優一臉鄭重。
[誒?你說嫉妒?]愣了兩秒,巴斯德伊又笑得眼淚鼻涕一把滿沙發打滾了,[千、千優你這兩年,幽默細胞暴漲哈哈哈哈哈!!]


面對剛坐下來沒多久就已經一驚一乍了好幾回的巴斯德伊,Misty開始覺得有點頭痛了。怎麼說她和千優也都是小有名氣的插畫家,這邊動靜這麼大,周圍人的注意肯定早晚會被吸引過來,屆時被人認出來事小、太吵了而被店主趕出去事大……
她終於想起了那個唯一能夠鎮住這個黃毛妖精的人。
[對了,巴斯德伊,雷修怎麼還沒來……]
對面的手機適時地響了。巴斯德伊邊擦著笑出來的眼淚,邊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喔,說曹操曹操到。]


[喂喂喂?雷修?……]


Misty松了一口氣。一旁的千優適時地將橙汁推給她,她說了聲謝謝,穩住吸管吮了幾口。
[我說……這兩個人從以前起就這副樣子嗎?]忍不住小聲問道。
千優歪著頭想了一下,馬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深黑色!]
看樣子是沒跑了。Misty也跟著笑起來。


[……你們倆這是傻笑什麼呢,]掛了電話的巴斯德伊將腦袋湊過來,“嘿”地笑道,[今晚雷修接了個急患,估計趕不過來了,]墨鏡後的目光閃閃,他痞氣十足地挑了挑眉,讓Misty的內心又湧起了想揍他當面一拳的衝動,[妹妹們就跟著我!一•起•嗨♪]






三人就這樣吃著喝著,聊著沒營養的話題,幾乎一直待到居酒屋打烊。
兩個姑娘因為喝的都是非酒精飲料,自始至終都非常清醒;巴斯德伊則是喝了幾壺清酒就開始微醺,到結束的時候已然腳底打飄的模樣。


[呃……我、我送你們回去……]他用腦袋抵著牆壁如是說,[這麼晚、不安……全。]
[我覺得跟你一起才比較不安全……]Misty一邊吐槽一邊拉住了想要上前扶住他的千優。
向來好心腸的少女不覺露出了些許不安的神色,[紫色……]
[我知道你很擔心,但是跟醉漢一起回家怎麼想也不是個好主意吧?]且不說這個人酒品是不是真的差勁透頂,光是要架著他走路就夠嗆、這得走到猴年馬月去。
Misty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已經徹底滾到地上的巴斯德伊,[今天過得還挺愉快的,包括上次的事在內,請允許我再次表達我的謝意。]她微微頷首示意,雖然對象是個已經爛成泥的醉漢,她也不想有失禮儀,[那麼我和千優就先告辭了,你回去的路上也多加小心。]
千優也小小地朝著巴斯德伊的方向鞠了個躬。


[對了,]剛轉過身的Misty馬上又停下了步子,從包裡掏出什麼,走到牆邊遞給他,[這個,算是給雷修的。本來說好了是請你們一起的,既然有工作的話就沒辦法了,拿這個湊個數吧,多少是點心意。]
見對方沒有要接的意思,Misty只得無奈地將東西塞到他手裡。頭頂有些老舊的路燈一閃一閃,之前在居酒屋鬧得凶的傢伙這會兒徹底沒了動靜。


這傢伙真的沒問題吧……Misty直起身,同樣感到頗為擔憂。明知道自己最後肯定要一個人回去,竟然還敢醉成這個樣子,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感覺到有人從身後拽了拽她的衣擺,她回過頭去。千優拉著她,像在催促她趕快回家。
明滅的路燈映亮她的笑臉。
她說,水色。




















巴斯德伊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勉強睜了睜眼才發現自己在動。準確地說,在被人拎著衣領向後拖動。
喔,雷修。他開口,冒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對方似乎在生氣,沒理他。
於是抬抬手想去拍對方——隨便哪裡,比方說拎著他後領的手,或是屁股呀後背什麼的。然後他發現自己手裡還攥著個東西。
……喏。他吊兒郎當地提著那玩意兒晃蕩著說道。Misty和千優給你的東西。這回對方終於給了點反應,側過身、伸了另一隻手過來、拿走,一氣呵成。


[……裡面只有半片手工餅乾。]
[啊……抱歉抱歉,]他歡快地打起哈哈,[等你的時候又覺得有點餓我就順口給吃了。]


他猜想此刻對方的腦門上一定爆起了青筋。但是他不介意,甚至還覺得挺有趣。不過比起這個,他現在更多的是覺得依舊很困。
兩旁的景色在以緩慢的速度繼續倒退,他打了一個哈欠,隔著墨鏡的視線漸漸重新朦朧起來。臨睡著前他又嘟噥了一遍正在拖他的搭檔的名字。


[雷修,工作辛苦……]


對方似乎小聲地回了一句那就不要給我增加無謂的工作。
他想要哈哈兩下,卻是笑到一半就被睡魔給拽進了夢鄉,所以也不知道最後那句微不可聞的“晚安”,到底是自己說的,還是誰說給他聽的。








自由畫家眼中的便利屋二三事


Fin.


【後記】
不敢!看!第二遍!
終於把這篇寫完了><在我五刷了第六集之後(x
第一次看完第六集就特別喜歡Misty和千優這倆妹子w覺得從她們的視角一定能夠看到很有趣的便利屋組。於是萌生了寫這篇這個視角的念頭,再加上小玉老師推上的那一把!把醉在路邊的巴斯呆領回家的醫生什麼的……好吃好吃。
不過老實說,雖然腦補很開心,產文的過程中卻是真的卡了很久,我甚至以為都要坑了……能夠寫完真好(淚流滿面)
然後就是,這篇寫著寫著發現受到了spoon訪談的影響(正好也是兩個人分了兩個部分),印證了那句“雷修真的非常重視巴斯德伊,而巴斯德伊也真的非常信賴雷修”。我滿足了。
說起來,五刷的時候我一直在糾結一個問題,醫生在跟巴斯呆求婚(x)的時候,妹子們明明還在現場啊,也就是說,她們見證了“未來永劫……”但是什麼槽都沒吐!這不科學!好吧她們其實早就看穿了!


【附注】
1、作者真的對譯名沒什麼研究,放棄優酷公式譯名單純是因為那太挫了(x)漫畫版譯名還比較帥√不過我覺得Birthday什麼的,應該就是個假名,真名的話也太……(笑成傻逼)所以住院名單那邊姑且設計成用的是真名了。這麼說來,知道巴斯呆真名的應該也就醫生了吧……真好啊……(謎)另外チユウ的名字我確實糾結了挺久的……最後還是選了自己比較喜歡的“千優”而非優酷的“知鬱”,算是一點小小的私心。
2、千優的顏色解讀:“橙色”,橙汁的顏色;“綠色”,green eye(嫉妒);“深黑色”,黑色是最不容易被其他顏色污染的,深字加深程度(即一直都如此);“紫色”,擔憂不安;“水色”,咳,請參照動畫第六集。
ps.話說,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第六集千優叫的是“水色・黃色”而不是“黃色・水色”……嗯,麻吉大手(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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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レシバス]落雷 2014.02.20 04:09
<寫在文前>
・靈感取自:死亡十題#8 夢中你還活著
・標題的由來作者自己其實也說不清,但是有無雷電天氣是區分夢境和現實的基準。
・因譯名始終未能統一,文中角色暫以羅馬音代替。
・練筆一號。和名字一樣是個雷(x




[レシバス]落雷


一打開家門,原本在自己身後一刻不停搓著雙臂跺腳晃蕩的金髮青年便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進去。


[Birthday!不要渾身濕透地在房間裡亂跑!]


話是這麼說,但身為兒時玩伴和現任搭檔,Ratio其實比誰都明白,這種警告對於Birthday而言根本毫無意義,明知故提也不過是潔癖癥患者最後的一點堅持。反正最終留下的必然是一片狼藉的地板和不得不收拾殘局的自己。
這也是一貫的事。


要怪也只得怪這一天著實不走運。且不說因為便利屋的工作再次報廢了一輛新車,徒步返回的時候竟還遇上一場突來的大雨。
向來不叫他省心的金髮搭檔果不其然又提出“戲雨”的餿主意。好不容易把歡脫暴走的常年病號拖回公寓,這下等著他的又多了濕漉漉的善後工作。


歎著氣反手將家門鎖上,再把被Birthday踢得東一隻西一隻的人字拖在玄關處擺放整齊。
Ratio像獵人追蹤小動物足跡似的順著地板上大片散落的水漬朝搭檔所在的方向前進。順帶再拐進浴室帶走兩塊毛巾。






[RatioRatio~]


聽到那個慵懶無賴又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從自己房間傳來,Ratio不禁感到越發頭痛。
[我剛才說了吧,不要濕答答地滿屋子亂轉……]
[誒——但是要先找可以替換的衣服吧?]
對方蹲在衣櫥前停下了正在大翻特翻的動作,回過頭來看他。不解又無辜的口氣和表情讓Ratio覺得太陽穴也跟著突突暴跳起來。
[給我去自己房間找!到底有什麼必要特地跑到我房——]


啊啊完全沒在聽。完全是要連旁邊的櫥櫃也全翻一遍的架勢。
Ratio索性乾脆地連抱怨都放棄,無奈地上前拿出乾毛巾給明顯已經樂在其中、甚至哼起了小調的Birthday擦頭髮。
似乎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Birthday從某隻抽屜不起眼的角落裡掏出一件物品,舉到Ratio面前。
[呐呐,Ratio,這個——]










[——奇怪了……我記得那個是被放在這裡的啊……]


他站在金髮少年的病床前,看著對方也不顧傷口是否會裂、手上是不是正掛著針、努力地想要從床頭的小櫃子裡翻找出什麼的身影。
試圖阻止卻不知所措。
[Birthday……你還是乖乖躺在床上比較……]




此時距離Birthday做完手術才剛過兩天。
因為Birthday的病即便做了手術也不能算是完全治癒,同時醫院方面也很擔心後遺症、併發症之類的問題,照道理來說是必須要謝絕一切探訪好好靜養的。關於這一點,懂事的Ratio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要說起為何他現在會在這個病房裡,主要還是Birthday那個煩人精,每天不是吵著“好無聊——”就是拿醫生護士以及護理器材惡作劇,院方實在受不了,只好找到Ratio向他提出,是不是能夠每天抽出幾個小時過來陪陪Birthday。


你看,你們關係這麼好。
Birthday的主治醫師如是說道。感慨無限。
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這麼做了,只不過礙於不想給我們添麻煩。
真是個好孩子啊。他莫名感激地補充道。


不得不說,當時的Ratio相當的困惑。
說到底他和Birthday也不過是一週左右的交情,在外人看來真有這麼要好嗎?還是說院方其實不過就是把他當作是Birthday暴走的抑製劑?
……雖然就算如此也無所謂就是了。
從Birthday把無聊預言者的自己殺死的那一刻起,Ratio就下定決心,再大的事也好,再小的事也好,只要是為了這個人,他都願意去做。
他一心想要幫助他。
於是Ratio答應下來,也沒有刻意去糾正那個“關係這麼好”的說法。




[喔!找到了!]


Birthday“嘿嘿”了一聲,似乎很是得意地從抽屜裡掏出一卷繃帶。但由於動作的幅度過大牽扯到了手背上的吊針,使得原本使壞的表情一瞬間扭曲得有些好笑。
[……沒事吧Birthday?]
[啊沒事沒事,]大概是覺得自己有點遜,金髮的少年趕忙擺著另一隻手掩飾,很快恢復了往常的神色。他將剛取出來的繃帶遞向Ratio,[這是之前漂亮的護士姐姐留在這兒的備用繃帶,喏,給你。]


Ratio一下子覺得很莫名。自己又沒有受傷,為什麼要給他繃帶?非要說的話,現在需要這個的反而應該是Birthday本人。護士會留備用繃帶在病房裡自是有她的用意,特地找出來送人又是什麼意思?
說到底,究竟為什麼要強調是“漂亮的護士姐姐”留下的啦。無法理解。


見他遲遲不接,Birthday這才想起解釋。他把掌心上攤著那卷繃帶的手握住收回,順勢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你的眼睛,好像是能夠看到“死相”對吧。]
Ratio並沒有預料到對方會如此唐突、又是如此直白地提起這個話題,頓時一驚,隨即俯下了臉,極輕地“嗯”了一聲。
[那現在還能看到我的嗎?]
Ratio略有遲疑地微微抬起視線,點點頭。


他並沒有撒謊。
Birthday的病無法根治這一點是衆所周知的事實。雖然比起初遇時那股尤為強大的死亡氣息,如今已是小巫見大巫,但並未完全消失這一點,想必Birthday自己也是相當清楚。


果然,得到肯定答復的詢問者並沒有任何動搖的跡象,繼續追問道。
[那你討厭看到別人的“死相”嗎?]


眼梢劃過窗外陰沉的天空。遠處是雷雲閃電翻滾,預示著一場滂沱大雨的到來。
Ratio想了又想,終究欲言而止。


其實Ratio的心中早有答案,但他不知該怎樣付諸語言。
這個世界上存在Minimum Holder,同樣存在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有的人窮極一生也無法擁有Minimum,他卻試圖否定自己的能力。在那些人看來,這樣的自己一定非常可憎吧。


[之前也說過,那個謊話連篇的預言者已經被我殺死了。]
似乎是承受不住這樣沉默的氣氛,Birthday移開視線扭過了臉。
[所以我才想把這個給你。]
因為別過臉的關係Ratio看不到他的表情。
[用這個把右眼蒙住的話,你就不用再看到別人的“死相”了。]
金髮的少年這麼說著,重新轉過臉正視他。
[這隻眼睛才能看到的東西,不是預言者的你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不是嘛。]
Ratio終於看到Birthday此刻的表情。那是如同誇耀勝利一般的自信笑容,不論怎樣的陰雨都會被一掃而光的燦爛耀眼。


他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這個金髮少年,甚至忘記了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好啦好啦別杵著啦,看我來給你蒙上!]
Birthday拽著他的胳膊把仍舊在發怔的他拉到床前,扯開繃帶咕嚕嚕地繞上一圈又一圈。不得章法的綁法不是把Ratio捆成了腦外科重症患者就是鬆垮垮地直接纏成了新潮的斜戴帽。
罪魁禍首的少年卻毫不介意的樣子,不滿意就拆了重繞,一遍兩遍三遍。這讓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Ratio不得不開始懷疑起其原始動機根本就是出於有趣。
被綁成了個兔子耳朵已經是第六遍拆了重來,Ratio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表達一下適可而止的意圖。對方大概也是纏累了外加笑累了,手上的動作安分了許多。
當Ratio意識到這一回自己是雙眼都被一起蒙上了的時候,理智終於跳出來給了他兩個備選猜測:一是“果然還是兩隻眼睛一起蒙比較方便嘛♪”;二是“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不覺抬了手想要扯開繃帶嚴正抗議,原先還有些距離的Birthday的氣息卻一下子湊到了僅僅幾公分開外的距離。


失去了視覺之後全身的感官都調動起來,呼吸彷彿在霎時停止。
他聽到Birthday的聲音,不響,剛剛好能夠鑽進他心裡。




——所以說,如果不想看的話,幹嘛還勉強自己去看嘛,笨~蛋。










[呐呐,Ratio,這個——]
他停下正在幫Birthday擦頭髮的動作,視線落在了Birthday的掌心。
發問的青年便帶著一臉似乎很是疑惑的表情把東西遞得更近了一些。
[——為什麼這裡會放著一卷舊繃帶啊?]
[你不記得了嗎?]將毛巾收起,Ratio不易察覺地皺起了眉。


[誒?什麼?不記得誒——]
Birthday歪過頭,很誇張地拉長句末的音節,原先困惑的表情則在下一秒倏地變換成狡黠的笑靨。
[——是騙·你·的!]
他索性毫無顧忌地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也不管之前淋了雨還是渾身濕漉漉的模樣,唰地扯開那卷本被仔細清潔後捲起的舊繃帶,咕嚕嚕地纏上自己的腦袋。
不明所以的Ratio甚至來不及制止。


[呃是怎麼綁的來著?]
與繃帶奮鬥的Birthday看起來實在是叫人又好氣又好笑。興許他是想給自己綁個有趣的裝飾帽,也可能是對木乃伊扮相的挑戰,但總之都沒有成功。最後他綁了個蝴蝶結妥協下來,叫了一聲Ratio的名字朝後側過臉來,微微上揚的角度正好能夠令對方看見他墨鏡後剔透的紫色眸眼。
[算啦就這樣吧,]他說,[雖然不是兔子耳朵,打個蝴蝶結你就湊合收下吧。]


他輕哼了一聲道沒有蝴蝶結也早就湊合著收了。對方聽罷便抖著肩膀嘿嘿嘿地傻笑。
於是Ratio又看到那個燦爛的笑臉,多少次驅散了陰雨。他以為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身側幾步開外的窗戶開始被暴雨狂風吹得哐哐作響,頭頂的日光燈忽明忽暗起來。嘈雜的雨聲、隆隆的雷聲,如電波一般的噪聲由遠及近,刺得耳朵生疼。窗外瞬間的光亮將眼前打著蝴蝶結綻露笑顏的金髮青年整個覆蓋。
他還來不及將他擁抱。




















醒來的時候Ratio只覺得頭好痛。
準確來說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沒有一個地方不在叫囂著疼痛。


他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
外面似乎並不是個好天氣,淅淅瀝瀝的聲音,不過沒有電閃、沒有雷鳴,應該只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小雨。


他伸手覆住自己的右眼,一點點回憶起夢境的內容。包括那個在現實中已經再也見不到的金髮青年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曾經有人跟他說,如果“不想看”的話,移開目光就好。但是沒有人告訴他,如果“想見到”的話,究竟應該如何做。




也許,正如曾經的少年所言。
現在的他也依舊是那個少了誰就不開竅的笨蛋吧。








落雷
Fin.
[崔槙]月遲 2013.02.22 03:01
※在17與18話的夾縫中求生存_(:з」∠)_
※極短的短打,極短。以及很雷……很雷。(重要的話都要說兩遍)


斜後方不遠處傳來門扉開啟的輕微聲響,隨即是走動的聲音。但是槙島並未在意,他將手中的書又翻過一頁,有些古舊了的書頁沒有發出任何翻動的聲息。
來人在他的身側停下,不知是出於有意還是無心,所站的位置剛好沒有遮擋住他看書的光線。


[這裡的燈光可不是為閱讀設計的,一直在這裡看書對眼睛可不好哦,槙島先生。]
[我喜歡這裡的落地窗。]他沒有抬頭,維持著看書的姿勢談談地回應。另一側的幾步之外,一塵不染的窗玻璃上映出他拿著書倚靠在沙發上的身影,還有因身處高層而顯得渺小的、窗外的夜世界——繁華而無聲。


[讀書也講究環境的影響嗎?]
[那是自然。]話語裡帶上了些許笑意,[雖然書中的內容不曾發生變化,但環境會映射於讀者的心境,而這足夠影響字句的理解,以及享受過程的樂趣。]
對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靜下心來多讀幾本書,你很快就會理解。]他這麼下結論道,隨即饒有趣味地將視線從書本移向對方,[比起這個,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嗎,崔。]
[基本上。]崔一邊回答著,一邊轉身朝著吧台走過去,[還剩為數不多的幾個難點沒有解決,不過到計劃實施為止,時間應該是綽綽有餘。]
[那我就期待著了。]槙島這麼說著,將目光重新從在吧台裡翻找著什麼的崔身上收回。


[說起來,槙島先生今天看的是什麼書?]
[《夏目漱石文選》。]
就算不抬頭,槙島也明白,一直在吧台忙活著的崔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哦呀,]語氣中略帶訝異,[這可真不像槙島先生的風格呢。]
[你讀過他的書?]
[並不是這個意思。]崔拿起一旁的茶杯,微微地眯了眼,[只是感覺槙島先生所看的書,似乎都是貫徹始終的,而非多篇有意挑選出來的故事糅雜在一起呢。]
[也有一些東西是必須連續著、比較著,才能夠看出更深意味的。]他說。不過我這也是一時興起,緊接著又輕巧地如此補充道,再度伸手翻動書頁。
應該是明白了他想要繼續讀書的暗示,崔識相地未再繼續話題。


沒過多久,從吧台處騰起的紅茶香味便在房間中擴散開來,漸漸蓋過他指尖的書墨味道。槙島小小地揚起嘴角,看向在自己身側重新站定的男人。
[即便我不說,你也總能明白我需要什麼呢。]
男人便露出一貫的笑容,[我的榮幸。]
他微微彎下腰將紅茶杯放在槙島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茶杯的底端磕在透明的材質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此之後他卻並未直接起身,而是回過臉來看向槙島。裝飾燈的燈光有些昏暗,更因為背著光的緣故,這一刻,槙島無法讀取他的表情。


他說,槙島先生,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呢。


槙島眯起眼,[真可惜,今晚沒有月亮呢。]他有些愉快地回答,惡作劇一般的口吻。
崔淡然地扭頭望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幕預示著明天並不會是個好天氣。
[嗯,的確。]他直起身,[這可真是遺憾。]
[你以前瞭解過夏目漱石?]本打算重新端起書的槙島像是想起了什麼,放下手中的書,突然問了一句。
崔看著他,數秒。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片刻後,他無聲地笑起來。
[……沒有呢。]




















[……]


槙島將手中傷痕累累的小型攝影機關閉。這是之前剛從某位故友那裡得到的東西。裡面記錄著他最想看到的SIBYL的真面目以及他最不想看到的某個人的末路。
他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墜落的運輸機。已經完全變形的外貌,以及逐漸開始猛烈起來的火勢。但隔著一段距離的這裡並未感受到任何暖意,二月的夜風依舊寒冷。單薄的病號服也沒能為他起到多少保溫的作用。




[正如你所說,]他最後仰頭看了一眼高懸天際的明月。


月色清冷。












[——那晚的月色確實很美呢,チェ・グソン。]


月遲
Fin.




【後記】
感謝你讀到這裡,勇士!
(毫無悔意地說)萌梗被我毀了,真是非常抱歉!果然是一言情就OOC的白毛主從,嗯。以及裡面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扯,嗯,都是扯的。深深地後悔了小時候不好好讀書,做不了文青,正文裡就算有文學知識也都是臨時抱佛腳(其實已經沒剩多少了吧,都被這個二逼作者刪到最低限度了吧,原先還有白毛主從關於夏目漱石作品的探討但作者實在太驢只能全刪了什麼的難道我會隨便說嗎(揍
總之開學前總算寫了一篇崔槙,了卻一樁心事。[劃掉]雖然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不能算……[/劃掉]
PS.梗來自和夏醬大大的腦洞!(第N次)感謝夏醬大大!
PPS.最後一句傑克森大大的名字還是用了日文,大家隨便感受一下就好了(喂)以及其實在我腦子裡,白毛說的話是「君の言う通りだよ。月が綺麗だった、チェ・グソン」大家也是隨便感受一下就好了(揍)
PPPS.最後的最後我要鄙視一下那位笑這個名字是大姨媽來遲的YUKI同學!你討厭!!TuT


那麼就感謝閱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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